【雎鸠宫】昭阳殿：回澜亭

【见她不想在多说什么，也就不问，装作不知】

【摇了摇头】

还没想过，姐姐可有什么想法了？

说来听听

======武德十二年  十一月十七=======


【纯宁头七刚过，整个雎鸠宫里仿佛一下子没了生机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是了无生趣的，即便如此，却也不愿意出去。因着纯宁没了身子也跟着不大好，一早绿珠便去太医院去请了太医来，只是绿珠去的早，只有昨儿值夜的太医还在，但终归不是我一个昭仪能传唤得来的，便回来了。不过却是留了墨案在，若是今日当值的太医来了，当是会派人来的】

【紧了紧身上的墨色大氅，将鎏金铜手炉抱得更紧，我自幼便是喜天晴和下雨的，对阴沉沉的天气总觉着厌恶，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没来由的便有些厌烦起来，不免开口问道】

绿珠，太医署可有说过何时派太医来？

【刚到太医署，见到宫人来禀报，佟昭仪身体不适，早前让人来传太医，碰巧值班太医出宫，便吩咐了，今日太医一进宫便前去雎鸠宫出诊】

【不敢耽搁其中，让宫人拿着药箱前往，说起这敦昭仪，也是可怜之人，纯宁公主病逝，对其而言，更是不易，如今见此，不由为她惋惜，只是想到纯宁的死，不由紧皱眉头】

【不过片刻，便到了雎鸠宫，这宫里似乎显得冷清了许多，待宫人禀报后，得允，才进入殿中，见半卧软榻上脸色略显苍白的敦昭仪，上前，行礼】

参见敦昭仪，娘娘万福

下官前来给娘娘诊脉了

【绿珠磕磕巴巴的话让人更是恼火，索性一撂帘子去了后头的软榻上躺下，吩咐了句太医来了便请进来后不再多言。恍惚间听见外间有衣袂细细的摩擦声响，紧跟着李太医便进来了，来人是映月的妹子，顿时心里更是不舒坦，莫非如今已到了旁人不愿来雎鸠宫的地步？】

起身吧，蔻珠，看茶！

【只吩咐了声，便配合的伸出皓腕，绿珠极有脸色的搬来绣凳请李太医落座，李太医神色间和以往倒没什么差别，只是此刻心里想着为何不是别的太医来，一口气便堵在了心间，进出不得】

【进到殿中，瞧其神色似乎不悦，便不多言，见她身侧的宫女，搬来椅子，坐下，为其诊脉】

【看她脸色，倒是憔悴了许多，整人似乎都消瘦了些，边为她诊脉，边诊脉边问道】

娘娘这是郁思过重，忧伤过度，才导致身体体感不适，若是想要身体安康，娘娘首要还是放宽心，加之汤药调理，才能慢慢好起来

【敦昭仪素来与四姐交好，往日里，四姐亦有嘱咐，要是这敦昭仪之事，力所能及之事，该更为上心一些，瞧着模样，出言宽慰道】

公主病逝，已是事实，娘娘该节哀顺变才是，这般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这段时日以来，众人所言皆不外乎如此，故而听到李太医话时并没有太往心里去，都说医者父母心，其实也不过是这般。不过碍着映月的颜面，也不好太拂了李太医的面子】

【转而起身，绿珠及时的放了软枕靠着，颔首答谢】

多谢李太医，本宫这是心病，太医也是知晓的，哪能说不伤心就不伤心呢？不过诚如太医所言，为了我自个儿，我也会注意些的。

【近来，除了江姐姐，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愈发少了，李太医来这一趟虽说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可如何做、如何说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我并非是不领情的人，吁了口气，言】

李太医的话，本宫会记在心上的。

【顿，复添了一句】

连同李太医这份心思，本宫一并记住！

娘娘能这般想，便是再好不过了，等下官回去太医署，开好方子，便让人送来，

【心里却想到另一事，来的路上，便在思虑要不要告知她，看着她这般模样，也确实可怜，尤其自己也身为人母，亦能体会一二】

【想到这里，本想离开步子停住，让跟着身侧跟来的宫人到殿外等候自己，复言道】

我家四姐在宫中多受娘娘照拂，看娘娘为了公主之事郁郁寡欢，试试不忍。如今，下官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如此，便有劳李太医了。绿珠，一会儿你随李太医前去，按照李太医所开的方子抓药，此事本宫便交由你了！

【绿珠性子活脱，素日里这样的事情都是交给她了的，此时特意吩咐自然还有打赏一事一并交由她了的，绿珠跟在身边时日已久，也是明白的】

【见李太医要离去，绿珠恭敬应了便要和李太医一同离去，只是李太医却顿住了步伐，绿珠也跟着一愣，下意识的便看了过来，颔首示意绿珠跟随李太医便可】

【泠音入耳，哑然片刻，李太医此言，想来定有深意，不过她提起映月，强打起了精神回答】

说起来我与李小仪相识已久，彼此照应原也是应该的，李太医既是小仪亲妹子，便也是本宫的亲妹子，姐妹之间，有甚么话直说便是了，不必顾虑其他。

【伸手指了一旁的红木大椅，言】

坐下说话吧！

【复于一旁椅子入座，待那名唤绿珠带着身侧的宫人一一退下，殿中只剩我与她二人，方开口】

不瞒娘娘，今日却是有一事想要和您说，不知娘娘是否觉得公主病逝一事，是否有何不对劲之处？又许是在公主得病以前，是否有所异样

【提及公主之事，亦是触动她丧女之痛，看她脸色瞬变，也是意料之中，未等其开口，接着言道】

公主自出生而来，身子向来健康，除了偶感时疾之外，不曾生过重病，为何这次却是来势汹汹，令太医束手无策，最终无力回天，

太医署为宫中娘娘，皇子皇女们出诊，皆有详细备案，亦有专人负责登记，煎药后的药渣亦会保存一段时日，我曾看过公主的记载，而后，看了其方子，虽皆是正常用药，可下官想去找药渣细看时，却发现药渣已被人动了手脚，已不知所踪，此事，不由觉得有些蹊跷，今日见了娘娘如此憔悴，实是不忍，才将此时告知

【稍顿，继续道】

只可惜，下官追查到药渣之时，便无了头绪

【蔻珠和绿珠带头，殿中宫人一一退下，蔻珠体贴的将外间的门一并带上，知晓主子有话说，此时绿珠和蔻珠便等候在大殿门外。李太医虽是映月小妹，但入宫以来与她往来并不算少，此时听她这番话，想必她已是有七八分把握方才出此一言，惊的从软榻上一骨碌坐了起来，厉声道】

莫非本宫之前怀疑并非没有道理？那为何替皇女把脉治病的太医均说是皇女胎里不足之症导致的？本宫记得纯宁半岁以前一直都好好的，大约是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便与从前不同了，只是那时候有太医在，再者本宫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并不敢随意妄言……

【心中惶惶，尖利的指甲生生在软榻边沿的红木上折断，就连断掉的指甲处流了殷红的血也不觉得生疼，话语之间更是凄楚无边】

所以此事至此已是查无可查，证据销毁，便是连当初负责给纯宁请脉的太医一并没有罪责了？哈哈哈……他们害了纯宁，可怜小小的纯宁每日里不知道被灌下了多少药，原以为那是强健体魄的，却没想到那一碗碗的药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而我这个做母妃的，不仅不晓得为纯宁的死讨一个公道和说法，镇日里自怨自艾，以泪洗面，我们可真是一对糊涂的母女！

【深深吸了口气，正了衣衫，端坐在软榻上，一双美目迸发出慑人的目光】

李太医此恩此德，本宫定会谨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