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下来,静婕妤许是困乏了,然而我留了下来却又不好此时便起身告辞,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坐着,听得静婕妤赏了君山银针,知晓君山银针是好茶,虽也有机会尝过,到底比不得静婕妤擅长茶艺烹出来的味道,巧笑着开口说道】
妾每每来婕妤这里总是能沾光一二的,今日有幸能喝到君山银针,是妾的福气。
【可不是福气么,这个时节君山银针原就少,静婕妤烹茶的手艺又特别,且时值冬日,想必烹茶的水也别致,竟是有些隐隐的期待了】
【接过茶尝了一口,果然满口生香,聆静婕妤提起天宫巧,轻轻阖上茶盖,神情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傲然之色,仔细介绍着】
这天宫巧原是循古方配置而来的胭脂,妾试过不下十次,统共只得了这么一盒子,只需一点点就能润色,婕妤来日试过便知晓了。
【物以稀为贵,如今我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怕静婕妤不久便会看不上了罢,况且今日她晋封,往来之人何其多,想来不多久便会有新人投其麾下了】
【凝神敛眸细思片刻,将心中思虑许久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起来,妾有一亲眷在长乐宫当值,与太皇太后颇有些渊源,妾想着眼下正值年下,便替太皇太后赶制了一件祥云彩凤花纹的衣裳,衣裳里子为西番莲花嵌“卍”字图案,妾想着小年那一日便送去太皇太后处,不知婕妤以为如何?
就你嘴甜。如今你既是同本嫔亲近,自然是要如此的。可是别辜负了本嫔这上好的君山银针。
【花言巧语人人都会,口蜜腹剑最是要不得。心中自是明白佟氏不会如此,但心中自也是清明,如今到了婕妤之位,听过的好话儿不少,但最让我自豪的就是从未沉溺于此,从未自甘堕落,深陷美言之中善恶不辨】
哦?如此可当真是好,本嫔这几日可就是缺呢,寻常的胭脂用着不合适,这脸上总觉着痒痒不舒服。
【都说锦上添花很正常,最难能可贵的是雪中送炭,虽这如今谈不上雪中送炭,更似锦上添花,但正好这天宫巧可以让我在年宴前好好梳妆一番,倒也是极好的】
给太皇太后做衣服?倒也是听着新奇,小年你若能借此讨个好兆头倒也是不错的,太皇太后和太后皆是礼佛之人,这番兴许就能得到欢心的
【衣裳里子为西番莲花嵌“卍”字图案,果是有心的,昔日我便是借了观音诞辰做了簪子花了一番大心思哄了太后欢心而晋了位分,如今在这佟氏身上竟是看到以前的影子】
只是这用料什么的可得万分注意安全,必须寻个太医好好把关才是
【太皇太后若是出了事儿,恐怕这佟氏几条命都是不够偿还的,不由得多嘱咐了一句】
婕妤放心,妾自不会辜负婕妤一片心意。
【如今我同静婕妤走的近已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情,索性我也不瞒了,新秀入宫,谁不是卯足了劲儿的在找靠山,只是我找的靠山并不是普通的靠山,至少我与静婕妤脾性略有些相似,再者,我们都爱风雅之物,平日里倒也能说得上话儿,并不是只一味的攀附】
【静婕妤所说的情况从前也是听说过的,只是自己平日里用的都是自己所制,并不曾遇见过,想了想,便打着包票揽下这活计】
胭脂水粉是日日都要用的,若是用着不好,怕是日后有妨碍呢,婕妤若是放心,日后婕妤所用的脂粉便由妾亲自送来,想来便不会如此了。
【后宫之人谁不在乎容颜?若是青春不再容颜不复又岂能盼得君恩?倒是苦了一众女子,为了青春永驻费劲了心思,到头来却只是君恩如流水罢了】
【替太皇太后做衣裳并不是一时起的心思,前些时日去太皇太后处请安,又替太皇太后抄写了佛经,便有些明了太皇太后的脾性了,此举也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太皇太后的衣裳多不胜数,自然不会在乎的,妾只是念着太皇太后信佛,又想着亲自做的衣裳总是一番心思,便是太皇太后不穿,能伴着太皇太后也是好的。
【静婕妤心思细腻,她说的我也曾听说过,前朝曾有一位嫔妃有孕,在贺礼中便有一匹布料,上头的绣纹里边藏了许多麝香,直到那位有孕在身的嫔妃小产,才被查了出来,此事足以教我引为教训,静婕妤既有这么一提,自然是诚心诚意的为我着想的】
多谢婕妤提点,妾一定会再三注意的。
如此就好。这君山银针难得,若是懂得人自然品的出个中的滋味,不懂得也就是暴殄天物罢了,那番倒还不如不给
【屋子里人多眼杂,难以说哪些是可靠哪些是不可靠,这年头谁宫里还没个别人的眼线?倒还真是防不胜防,也是怕那一句话平生惹出事儿来,便也就是说回了君山银针,自然话中别意佟氏该是听得明白的,若她日后心怀二意,倒也是莫怪我不曾提醒】
如此倒也是不错
【若要人信必先予信,佟氏如今尚是单纯,予信也是能得回报的,自然如步氏一般的就要另当别论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杵了一天也是累的
【吩咐了一干子丫鬟离去,看着这么多人也是心烦,也就留了婉兮绮罗两个贴身的】
你有这孝心自然是好,如此本嫔便再提醒你一句,阖宫之间有些人该交有些人不该交,你自能分辨,你若同太皇太后有心,那便同懿嫔也近些,她如今礼佛,有些子事儿问问她也是好的
【蓁蓁是太皇太后本家的人,她自然能够了解太皇太后的一些喜好,佟氏如今依附自己,若能扶她上位,她必感激,也是利我压制些人的,何况如此脾性相投的如今倒也不多了】
【宫里头的人一个个儿的都跟人精似的,静婕妤的话我明白,然而在这里的并不是都是心腹,兴许也有别人安插来的眼线,是以话绕来绕去便还是说到了君山银针上。倒是静婕妤,平日里看着温和的一个人,以茶喻人说的恰如其分,既是说茶,言外之意的提点也让我小心不少】
【与静婕妤相视一笑,附和着回道】
婕妤言之有理,若是同道之人,便道是难得之物,若是话不投机,呵,当真是白费了的。
【静婕妤有心打发走那些宫人,也是有心再交代我一些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足以让我少走许多弯路】
【宫人陆陆续续退下,只安心的品着上好的君山银针,待到宫人退尽只剩下彼此的心腹,这才搁下茶盏正襟危坐,聆听静婕妤教诲】
【静婕妤的话教我心中一动,是呢,放着现好的人我不去问,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果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此番得静婕妤提点,恍然大悟】
多谢婕妤指点,妾虽入宫时日短,也晓得谁对妾是真心,谁对妾又是假意。婕妤为妾打算的,妾明白,只一点妾并不曾见过懿嫔,若是婕妤哪一日得空,不如婕妤为我引荐一二?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果是聪慧的,倒也不枉我为她费心思,只希望她日后也能保持这份清明,否则可别怪我容不得她,翻脸不认人】
这倒是不难,择日我邀你二人一同便是
好了,本嫔看你给太皇太后的东西甚是费时,还不快回去准备准备?
【颔首应允她后,便不再留她,若留她久了恐人生疑,寻了把柄乱嚼舌根去倒是不好了。】
========结========
本帖最后由 绮罗 于 2015-8-7 21:25 编辑
武德七年十月初六
【主子伏在桌案边抄写佛经,自己则在一旁磨墨伺候。灯烛闪耀,映在美人面容上。】
【然而心思却不在这儿,想到白日里的事,不知如何向主子说,张了张口,还是没说】
【屋内仅剩下磨墨的声音,可这心神却总是如何也安宁不起来,也是苦恼的】
【十月三号自行宫而归到达皇宫,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到底是这清露坞来的亲近。】
【晨起起了性子,令仆婢们铺纸研磨,抄抄佛经也趁机静静心,毕竟这舟车劳顿的,也是闹心的打紧】
【绮罗几日里来就是心神不定,心下虽是疑惑但又不好直接询问,故而特地支开了婉兮,让绮罗在一旁伺候笔墨】
近来可是如何?
【原是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委实也是吓人的】
【微微锁了眉头,琢磨着要不要将此事说与主子听。不说怕出岔子,说了又恐遭责罚,唉】
【手下没意识的磨墨,突然灯芯爆了一下,寂静的屋内又冷不防冒出一声女声,手禁不住一抖,将墨翻了】
啊——
【向翻墨处望去,主子刚抄的佛经上渗了大片墨色。意识到犯了错,忙的请罪】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绮罗…不小心的
【半晌也不听绮罗有一句答话,这好与不好回答便是,有这么困难?抬首瞥她一眼,正准备继续抄写时,却突然发现墨盒翻了来】
【倏地起身,眼睁睁的看着刚抄写好的佛经就这么被一滩墨水给尽数毁了去,还真是墨染佛经】
【绮罗忙是跪地请罪,蹙起黛眉满满的不舒畅】
怎么,服侍本嫔你委屈了?还是寻到好主儿,攀上高枝了,便是瞅不起本嫔了?近来做事愈发不上心